超逸的竹
我总认为竹子不好画。中国的文人把竹子当作人格的象征,是超凡脱俗的精神象征。但在很多画家的笔下,竹子却成了俗物,没有了精神的含量,没有了对世俗的超拔,有的只是对现实的低眉俯首,是与现实的和解。竹子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装饰,成了糊墙的纸。
竹子是什么?哪里有竹子?我想到画家王超林笔下的竹子。
王超林笔下的竹子弥漫着超拔的精神,他的竹子总让我想起法国诗人马拉美的话:写诗就是文字与白纸的搏斗。一张白纸就是一个黑洞,一切脆弱无力的文字都会被它吸收掉,只有真正有力的文字才能战胜黑洞的吸纳而自立于白纸之上。因此,但凡拙劣的诗总让我们感到纸面崆洞无物,而一首伟大的诗哪怕只有几个字也足以让我们忘记白纸的存在。王超林的竹子就有这样的品性。
我将画家竹子的种类分为两大类:“说的作品”和“画的作品”。“说的作品”寄生在非艺术的因素之上,比如有意炒作,咋咋呼呼,哄抬身价;比如跟潮追风,攀龙附凤,鸡犬升天。大多数“功夫在画外”的流派风潮之作和投人所好之作均属此类,这些作品一旦脱离它寄生的母体便会死亡。“画的作品”与此不同,它无需非艺术的行为来支撑自己,它自己就足以将自己支撑起来。“凡-高的向日葵无需太阳”,因为它自己就是光。
王超林的竹子就是“画的作品”,他的雪竹,充满生机,有写实的成分,更有竹子凌寒而立,独立苍茫的气格。其实,没有写实的功夫是欺世,没有写意的功夫是笨伯。王超林的腕下功夫和他的精神追求使他的竹子有品格的保证,竹子与王超林是合二为一的,人乎竹子乎?竹子乎人乎?其身与竹化,不辨何为竹子何为人。王超林起也竹,行也竹,卧也竹,无有时不是竹!
竹子成全了超林,对竹子的感谢与挚爱,使王超林保持了对竹子的敬重而远离了俗常艺术家对竹子的轻慢与利用。正因为如此,超林才不会将色彩、线条、形体、构图、宣纸、水墨、颜料等等看作纯粹为我所用的工具,他们有自己的存在和生命,他们以人所不知的方式存在着并能造就出人意外的艺术。因此,不是以我之先设的意志役使工具和材料,而是让这些颜料等按人所未料到的方式自行其是进而激发我的创造,以水墨之无限引导我之有限。这便是超林竹子成功的秘密。
竹子是活着的王超林,王超林是活着的竹子。你不知道世间的王超林能走到哪里,你也不知道宣纸上的王超林最终能结穴到何处,但精神的指引,无边的创造一直是竹子走下去的动力。
王超林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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